一说起供销社,你脑子里冒出来的是啥?是小时候揣着几毛钱,扒在玻璃柜台前眼巴巴瞅着大白兔奶糖的样子?还是村口那栋刷着绿色标语,散发着化肥和旱烟混合气味的老房子?这玩意儿,对咱们父辈祖辈来说,那可是生活的“命根子”。但你要是现在问一个年轻人,供销社是什么性质的单位?他八成得挠挠头,一脸懵圈。
这东西,它回来了。一夜之间,好像又成了热门话题。可它到底是个啥?是政府机关?国企?还是……一个穿越过来的老古董?
别急,这事儿真没那么简单。你不能用今天“非黑即白”的眼光去看它。它不是单纯的商店,也不是纯粹的衙门。它是个“四不像”,一个贯穿了中国几十年风云变幻的、复杂的、有血有肉的混合体。
要我说,想搞懂供销社是什么性质的单位,你得先把它掰开了看,看看它的“骨”和“肉”。
它的“骨”,官方说法,叫做集体所有制的合作经济组织。听着特绕口,对吧?我给你翻译翻译。所谓的“合作经济”,理论上是农民们自愿入股、共同经营、风险共担、利益共享。也就是说,这铺子,名义上是属于全体社员——也就是广大农民兄弟的。它的初心,或者说它诞生时的使命,是“为农服务”。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,它承担着国家对农村地区的商品供应和农产品收购两大任务。往下,它把油盐酱醋、种子化肥送到田间地头;往上,它把农民种的粮食、棉花、养的猪,统购统销,收上去交给国家。
看到没?这既有“经济”的一面,要买卖东西;又有“组织”的一面,带着点儿行政色彩。
这就引出了它的“肉”——那股子浓浓的“半官半商”的味道。
在计划经济时代,供销社就是事实上的“二政府”。它可不是今天你想开就开的超市。它的网络,从中央到省、到县、到乡、再到村,一竿子插到底,比很多行政机构的触角伸得都长。村里的供销社主任,那绝对是村里响当当的人物。他不仅管着柴米油盐,还管着农药化肥的分配,甚至……谁家孩子结婚要买块“的确良”布料,都得找他想想办法。你说它是企业吧,它手握着物资调配的“红头文件”,带着指令性任务;你说它是政府吧,它又得自己算账,自负盈亏,有自己的员工和经营场地。
我姥爷以前就在乡里的供销社当会计,我小时候最喜欢去他那儿玩。那个地方,前店后库。前面是高高的柜台,售货员阿姨拿着个算盘打得噼啪响;后面仓库里,麻袋堆得像小山,空气里永远弥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、属于那个年代的味道。那不只是一个买东西的地方,那是信息中心、是社交场所,是乡土中国的经济枢纽。谁家缺个螺丝钉,谁家要买红糖坐月子,供销社就是终点站。这种深入毛细血管的控制力和服务能力,是今天任何一个电商巨头都无法想象的。
后来呢?市场经济的浪潮一来,好家伙,这艘“巨轮”一下子就有点找不到北了。个体户、私营超市、连锁便利店,像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。人家商品又多又新,服务态度又好,还能讨价还价。供销社那套老掉牙的经营模式,瞬间就不香了。东西还是老几样,服务员还是那副“爱买不买”的面孔。于是,我们眼睁睁看着它一步步衰落,很多网点关门大吉,或者被承包出去,慢慢淡出了我们的视线。
那为什么现在又“重出江湖”了?
这就说到点子上了。今天的供销社,已经不是昨天的供销社了。你以为是简单的“怀旧”?错了。这是一次彻头彻尾的“系统重装”。
现在的供销社,它的核心定位依然是为农服务,但内涵完全变了。它不再是那个统购统销的“二政府”,而是要成为现代农业的服务商、农村现代流通的主力军。你想想,现在的农村需要什么?
需要把城里的好东西、好服务弄下去。这叫“工业品下行”。
需要把地里种的、山里产的优质农产品,卖个好价钱,送到城里人的餐桌上。这叫“农产品上行”。
这两件事,说起来容易,做起来难。尤其是“最后一公里”的问题。物流成本高、信息不对称、品质没法保证……这些都是农民的痛点。而这,恰恰是供销社这张“老网”可以发力的地方。它有现成的、遍布乡村的网点基础,有几十年积累下来的人脉和信誉。
所以你看,现在的供销社在干嘛?
他们在搞土地托管。你家地不想种了?行,托管给供销社,他们帮你统一耕种、统一管理、统一销售,你年底分红就行。
他们在搞农村电商。在村里建电商服务站,教农民用手机开店,把村里的土特产打包、做品牌,通过供销社的物流体系发往全国。
他们在搞冷链物流。建冷库,买冷藏车,保证生鲜农产品从田头到餐桌都是新鲜的。
他们甚至还在搞农村合作金融,解决农民贷款难的问题。
这么一看,供销社是什么性质的单位?它的性质其实一直在变。过去,它是计划经济的产物,是国家伸向农村的手。现在,它是在市场经济的框架下,承担着国家乡村振兴战略,弥补市场失灵的“国家队”。它要解决那些纯粹的商业资本不愿意干、干不好的“脏活累活”。
所以,别再用老眼光看它了。它既是一个背负着历史记忆的“活化石”,又是一个被赋予了新时代使命的“特种兵”。它的身上,既有集体所有制的底色,又有市场化运作的逻辑,更有服务国家战略的政策性功能。
它复杂、多面,甚至有点矛盾。但恰恰是这种复杂性,构成了它独特的价值。它就像一棵老树,在新的春天里,被嫁接上了新的枝丫,试图焕发出新的生机。至于这棵树未来能长多高、多壮,结出什么样的果实……那就要看它自己,也看我们这个时代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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